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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连升两级

  程雪被哭醒了。

  看着身旁嗷嗷大哭的婴孩,她挣扎坐起,解开衣襟,抱起孩子,任由吮吸。

  一系列熟练的操作,令她傻眼。

  虽然她是医生,虽然她今年26岁,可却是个连初恋没有过的黄花闺女,哪儿经历过这些!

  她记得C城天灾,自己被分到突击二队去重灾区救援。后来发生余震,大块水泥板从高处掉落……

  哦,明白了,她这是被砸穿越了。网文里都这么写。

  随着孩子的吮吸,一幕幕有她、但却不是她经历过的画面,疯狂来袭。

  工作之余她会看网文、网剧打发时间,可看不代表她想亲身经历。

  如今老天不仅让她经历,还让她连升两级,结婚生子,真是哔了狗了。

  原主跟她同龄,是李家媳妇。4岁那年昏倒在望河村口,被外出归来的李氏夫妇救下,养在身边,随李老太娘家姓于。

  于氏比丈夫李晖大两岁,可以说既是媳妇又是长姐。家里家外一把抓,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干媳妇。

  李晖是家中独子,自幼念书,天赋异禀。十岁下场就考中童生,一鸣惊人。可惜同年双亲染病过世,他守孝暂停科考。

  三年孝期结束他就突染恶疾,于氏为救他花钱无数,最后药石无灵只能成亲冲喜,这才堪堪把人留住。

  打那之后李晖逢考必病,于氏为他四处奔走寻医。实病、虚病一通看下来,银子花的如流水,但效果一点没有。

  直到今年开春,李晖又生病了,夫妻俩终于认命放弃科考,踏实做农民。

  二人育有两儿两女,怀里是小儿子四蛋,不满六月。长女大丫今年9岁,粗略算下,原主17岁就生崽,而且每隔三年生一个。

  看着怀里不知何时睡着的小东西,程雪把他放在炕上,低头整理衣服。

  既来之,安不安不清楚,反正棘手的麻烦一箩筐。

  “董三伯,我爹这是咋地了……呜呜……爹你醒醒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
  “铁蛋别忙哭,快帮你三伯开门。”

  院子里的对话打断她的思绪,很快董成背李晖进来,后面跟着郭大可还有李家的三个孩子。

  这俩人跟李晖夫妻一起长大,关系很好。

  三岁的二丫见到母亲,“哇——”地一声哭跑过来。

  “娘……怕……二丫怕……”

  程雪弯腰把孩子抱起,模仿原主状态轻哄:

  “乖,别怕,娘在呢。”

  古人信奉鬼神怪力,如果被发现芯子换了,等待她的就是火刑焚烧,这可不是开玩笑的!

  郭大可安顿好李晖,略微粗喘说:

  “弟妹放心,晖子没事,就是被砸晕了。郎中给他看过,说睡醒就好。”

  “砸晕?他不是在林场记数吗?”程雪不解。

  随着醒来的时间越久,融合记忆就越深。

  李晖放弃科考便主动去后山林场,毛遂自荐。北方念书人不多,一个镇出俩秀才都算好的,所以童生出身的他,很容易就得了记数的活计。

  活计不脏也不累,每月工钱二百文,在贫瘠的北方算是高薪。所以说无论古代还是现代,读书都是最好的出路。可他去不到一个月就被背回来,这叫什么事?!

  董成掏出块碎银放炕上,将事情经过,详细讲一遍。

  原来,这记数的活计一直都是同村李庆年暂代。今年李晖上山,他只能做回老本行——伐木工,心中自然不爽,所以在每天的报数上故意多报。林场工钱跟数量挂钩,李晖初来乍到看不出来,今天大掌柜查账发现了。

  “……弟妹也知道,李庆年他爹是你们李氏族长,大掌柜要给几分薄面。原本大掌柜的意思是把账目更正、私下警告,这事就算拉倒。可晖子不干,气呼呼上山找李庆年理论。

  当时正伐木呢,李庆年那瘪犊子故意引晖子过去,然后咱家晖子就被砸了。这二两银子是大掌柜给的,算他的工钱加补偿。林场不适合晖子,等醒了让他换个事做。”

  言外之意,记数的活计丢了。伤敌五百,自损一千,李晖是个“人才”!

  程雪颇感无奈,苦笑颔首道:

  “多谢两位大哥送他回来,改天他好了请二位来家吃饭,今儿不留了,山上忙。”

  郭大可见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强,竖起大拇指赞许:

  “晖子娶你真是他的福气!我听说平阳县有个姓耿的看外路病不错,得空带他去瞅瞅。万一考上秀才,你们家的好日子就来了。”

  “行,我记下了,忙完这阵就带他去。”

  说着把怀里的二丫放在炕上,送二人离开。

  关院门时感到力不从心了,心跳加速,仿佛下一秒就要挂掉。

  穿越只是让她暂时保命,要想活的长久,必须尽快看病吃药。

  屋内,铁蛋带妹妹在外屋点火,大丫在里屋给李晖擦脸。不得不说原主把三个孩子教养得很好。

  趁大丫出去倒水,她给李晖检查伤口。除左后脑被砸个包,其他外伤不见。没仪器,只能上手把脉。好在念书时选修了中医,否则她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。

  所以说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!

  脉象无恙,反倒是她得尽快吃药。家里除刚得的那块碎银,已没现银供她看病。于氏这些年把家卖的仅剩三十亩旱地跟十五亩水田,再有就是今年新收的粮食。

  粮食不能卖,有粮心不慌。

  起身从箱底拿出个匣子,里面是当年于氏昏倒时所戴的东西。

  一对赤金镯子,一个赤金项圈,还有块上等白玉。

  由此可见于氏的身份不简单,可这些年她压根没有认祖归宗的念头。一来舍不得孩子,二来舍不得李晖。

  夫妻感情极好,村里人全都知道。

  “娘把它们拿出来干啥?”大丫边问边走到跟前。

  程雪回神,轻摇头说:

  “没啥,我有点不舒服,想把它们当了看病。”

  “看病卖地就是了,这些是娘的嫁妆,不能动。”大丫不依,一把夺过去,“反正族里一直惦记咱家的地,卖地吧!”

  凉燕对女子嫁妆有明文规定,只归女子所有,夫家没权干涉……

第2章格局

  程雪明白孩子的想法,但她不赞同卖地。

  老农以土地为本,土地能生钱,这些死物生不了钱。还有,士农工商,不是说说而已。

  “好孩子,娘明白你的意思,可东西跟地比起来,还是地重要。”

  “可族里那边……”

  “族里不用担心,娘不会再让他们来家要东要西。”程雪郑重许诺。

  大丫见母亲这般坚持,终于把东西还了回去。

  “那让铁蛋跟娘去镇上,娘一人我不放心。把刚才三伯给的银子也揣上,穷家富路。”

  “好,等娘回来给你们买好吃的补补,都瘦了。”

  于氏生病后,大丫每天带弟弟、妹妹下地收柴。连日忙碌,本就肉不多的脸儿,更加瘦削。

  既承他们一声“娘”,该担的责任得担,不能推卸。

  摸着玉佩考究的纹路,想想又放回匣子。倒也不是舍不得典当,主要是怕典当过程遭惹麻烦。凉燕虽是新朝,但很多规矩仍旧保留。

  男子为尊,族长管事,什么品阶用什么物……

  东西装好后娘俩并肩出屋,房门关上那一刻,炕上双眸紧闭的男人终于睁眼。其实他早就醒了,出于谨慎一直装睡,暗中观察。

  原身妻子不会医术,想来女医生跟他一样穿越了。毕竟当时他把她护在身下,他都来了,她没理由不来……

  ……

  望河村离树山镇不过二里,但程雪走走停停,足足一个小时才进城。

  就近找家中规中矩的当铺,把东西放上柜台,很快就被伙计请去了东侧小间。屋子不大,一张桌子两把椅子,朝奉坐在一旁,桌上放着她要当的东西。

  “不知小娘子这物,从何而来?咋个当法。”

  “死当。”程雪边说边到桌前坐下,“东西是小妇人自小所带,如今家里过不下去,只能当它度日。”

  朝奉闻言眉骨微挑,缓缓颔首。

  “五十两如何?说实话镯子跟项圈不重,但好就好在雕花精致。如果我没猜错,小娘子应该曾经也是富贵人家。”

  程雪闻言挥手,顺势忽悠:

  “先生也说‘曾经’,不提也罢。要不是日子难过,我也不能当它。烦请给个实价,日后咱常来常往。放心,我肯定不让先生白忙。”

  都是聪明人,话点到为止。

  本想装弱、博同情,但现在用不上了。

  朝奉思索片刻,比出“七”的手势。

  “顶天这价,再多我可做不了主,我也是来这上工的。往后小娘子当物,我都给最公道的价格,咋样?”

  “可以。”程雪见好就收。

  五十跟七十之间的差价,足够一户农家花销十年。豁出几两银子给他回扣,她也是赚的,划算。

  朝奉出去张罗当票,程雪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。上面清晰写了典当日期还有交易金额。她只需签名、按手印、点钱即可。

  朝奉贴心的吩咐伙计给她换了三两银子的铜板,还有十两碎银。程雪也言出必行,趁伙计不在时拿出五两,迅速塞给他。

  显然,朝奉没想到她能这么大方,惊愕之余亲自把他们母子送出门口,然后压低声音说:

  “小娘子,南边在打仗,用不了多久咱这就得征兵。如果你家有适龄男子,还需尽早做打算。”

  “好,多谢先生。”

  古代消息闭塞,如果不是她大方给银,想来人家也不会告知。征兵目前跟李家没关系,李晖是童生,铁蛋才六岁,但等铁蛋、四蛋长大就有关系了。

  凉燕的兵跟现代的兵不同,待遇、地位更加不一样。

  她没能力改变这个异世,但她有法子保护孩子。既然李晖吃不了生活的苦,那就吃读书的苦。考个秀才一劳永逸,否则丁税、赋税、徭役等,分分钟能要人命。

  她不信逢考必病,等她身体调养好,再去操心那小子。

  和离没可能,逃离更不现实。凉燕对百姓的管制不比现代差。出县、出府都要有路引,没有路引就是流民。流民要么充军,要么做苦力,生不如死。

  按照记忆找到德济堂,这是树山镇最好的药堂,里面郎中的医术也是顶尖。

  门口两侧悬挂木匾:只求世上人无病,不怕架上药生尘。

  想想现代药店窗户上的贴纸,每月逢八会员日、双倍积分,买药满58元送十个鸡蛋,医疗器械8折起……

  格局,格局啊!

  一直没说话的铁蛋,突然拽住她衣袖,小声叮嘱:

  “娘,等下不管药多贵都吃。钱不够就回家卖地,不能再挺。”

  他是真的怕了。从他有记忆开始,母亲就一直生龙活虎。哪怕生四蛋难产,也没今天来时路上那么虚弱。

  都说儿子是皮夹克,中看不中用。但她的皮夹克不错,抗风、暖和。

  “放心,娘不会再亏自己,有钱呢!”

  话落不忘拍拍腰间,那里装了四斤多银子。凉燕衣服宽松,再加上原主很瘦,根本看不出来。

  她都想好了,不管药多贵都吃。既然不知如何回现代,那她就在这边把现代的寿命一并活了,活的越久越好。

  郎中诊脉结果跟她预想一样,气血亏空,阴虚体寒,需下猛药调理。

  “小娘子容我再提醒一次,你这方子需要不少贵药,一副下来最低一两银子。虽然后续可以撤下些许,但要想去根,最少得俩月。”

  “爷爷开方吧,多贵我娘都吃。”不等程雪开口,铁蛋抢先回答。

  郎中没理孩子,只一眼不眨的盯着程雪。不怪他犹豫,母子俩的衣着太过普通,这样贵的药方,一般人很难承受。

  程雪看出他的担忧,故作无奈道:

  “家里四个孩子待养,最小的不满六月,小妇人真是死不起。还请先生体恤,酌情下方,帮我一次。”

  “好吧。”郎中颔首,低头写方。

  程雪看着苍劲有力的字,很多药材她都知道,而且都是对症下药。

  药方写好,郎中边吹边说:

  “药抓七副,早晚各一次,七天后来诊脉,老夫再酌情下方。回去就给小儿断奶,你自己也要注意,别劳累、别生气、别操心。”

  “是,多谢先生。”

  程雪道谢起身去柜台抓药……

第3章庶人无故不食珍

  七副药,七两七钱银子。相当于李晖两年半的工资。

  怪不得都说“有啥别有病,没啥别没钱”,老话诚不欺我。

  离开药堂,娘俩直奔帽儿胡同,这是树山镇专门卖肉、鱼、蛋、菜的地方。农妇用鸡蛋换钱,也来这里。

  摊位不少但种类不多,从头到尾,肉摊一个,鱼摊两个。

  树山镇靠近松花江,所以鱼的价格很公道。但肉价就不行了,一斤五花肉高达百余文,比现代二师兄最贵的时候还要贵。

  难怪古人有“庶人无故不食珍”的说法。

  就这价格,一般人还真吃不起。

  问过才明白,相较于现代几个月就能出栏的饲料猪,这里最快出栏也要三年。

  三年喂养的成本不菲,价格自然就贵。

  很多网文里写猪下水、猪骨头便宜,跟百余文钱的五花肉比,的确便宜。可大骨头剔的狗都不乐意啃,九十文一斤买它,除非脑子有坑。

  至于猪下水,来的太晚,早卖光了。

  思来想去最后买扇板油,荤油可以炒菜,油梭子能包馅儿,一举两得。

  想她看过的种田文,女主进城就是买买买。再看她现在,这个买不起,那个不舍得。

  果然人比人得死,货比货得扔!

  鱼摊的柳根子新鲜,这鱼不大,十文钱一斤,便宜。回去酱焖或者油炸,都可。

  要了三斤,见花鲢也好,一问价格三十文。选条最小、五斤重的,付钱时铁蛋不干了,拽住她的衣袖,拼命摇头。

  “娘,有柳根子就够了,别买花鲢,贵。”

  孩子的懂事令她心酸。

  李家有钱,可钱都被用来看病吃药,这些年着实亏了三个孩子。

  蹲下与他平视,轻声哄着:

  “乖,就这一次。最近你跟你姐、你妹都累坏了,娘给你们补补。与其把钱用来看病吃药,不如吃些好的强壮身体。”

  “可是娘……”

  “小娃娃别可是了,你娘说得对,有看病吃药的钱,咱吃鱼多好。”鱼贩怕生意黄了,忙帮着劝,“妹子,这鱼拿家啥也别放就干炖,老香了。等第二顿吃再放豆腐、粉条、大白菜。”

  程雪笑着数钱付账,铁蛋见阻拦无果,只能接过东西。别看只有六岁,手劲儿可不小,八斤东西说拎就拎。

  “娘,咱找车回家吧。郎中爷爷说娘不能累着。”

  铁蛋时刻把郎中的叮嘱记在心头。他虽然抠,但对母亲、对家人,十分大方。

  租车旁有两个卖糖的摊儿,问过价格,只有南瓜糖便宜。掏钱买了五两,铁蛋嘴撅得很高,目测能挂二两油瓶。

  程雪笑着轻戳他额头。

  “你啊,就那么抠?一点都舍不得?早饭后你就下地跟你姐、你妹收柴,又跟我走了趟镇上,不饿?”

  “咋不饿!”铁蛋咂巴嘴里的糖,不依说,“饿回家吃饭,坐车很快就能到,没必要买糖。”

  “好,下不为例。”程雪说完吃块糖,不再解释。

  糖不甜,不值这价,但有总比没有强。

  望河村除春耕、秋收那段时间,吃三顿饭,其余都吃两顿。她也是担心这副身体低血糖,所以才买。

  二里地路程,坐车很快。但路况不好,颠的人反胃。

  离老远就看到村头柳树下聚了不少村妇,程雪不想惹眼,给车夫添一个铜板,要求从西面绕着进村。

  有钱好办事,车夫不仅欣然绕路,还帮着把东西搬进屋才走。

  程雪进屋看到二丫、四蛋躺炕上睡觉,便把剩的银子放好,蹑手蹑脚出来。

  屋外,铁蛋已经叭叭把郎中叮嘱的话,跟大丫详细讲了一遍。

  “……姐,以后我帮你做事,让咱娘好好歇着。也别局限于两个月,就让娘养到来年开春,养好为止。”

  听听,这就是她的皮夹克,太抗风了!

  “闺女,你爹呢?”

  “爹醒了就出去了,说转转,走有一会儿了。娘喝粥,米汤都让四蛋喝了,老稠了,香。”

  程雪接过碗,大丫便开始去一旁干活。

  板油清洗,切块,点火,下锅。趁这功夫收拾鱼,期间还不忘盯着大锅。

  九岁的年纪放在现代,也就二、三年级的样子,可此刻彰显出来的成熟,远远超过这个年纪。

  程雪心疼,把揣回来的糖包打开,塞一颗进她嘴里,余下全部放进碗架子,继续喝粥。

  也没在外屋多逗留,她实在太累了。进屋上炕、挨两个孩子躺下,闭眼休息。

  迷糊间,铁蛋刺耳的声音传来——

  “不行,不许搬,这是我家东西。”

  “铁蛋你别找抽,这是你娘允诺族学、给咱李氏孩儿念书的族粮,让开。”

  “旺川伯、庆川伯,就算是我娘答应的,也得等我娘醒了再说吧。”大丫也帮忙拦阻。

  李庆川挥手,不耐烦轻斥:

  “醒了能咋滴,该搬还得搬!赶紧让开,别碍事。”

  “哪来的胡子,搬人家粮食还有理了?”

  沉稳、磁性的声音传来,令屋内着急穿鞋的程雪顿住。这声音是李晖的,可原主记忆里的李晖,不会这么底气十足的说话。

  “晖子你是啥意思?想反悔?”

  “不能的庆川哥,晖子不是那样人。人家念书、是童生,一言九鼎。”

  李晖瞅着红脸、白脸打配合的两个人,“呵呵”冷笑。

  “别给我戴帽子,受不起。当初交族粮是因为我在族学念书,如今我不念了,我儿子也不念族学,为啥我家还要交族粮?”

  “这……”李旺川语塞,不知该怎么接茬。

  李庆川不管那个,仗着跟族长一脉,大手一挥——

  “你家地多,你不交谁交!再说是你媳妇跟二伯定的,你想反挂?谁不知道你家牝鸡司晨,你可别搁这儿装大尾巴狼了!”

  屋内听声的程雪,此刻把原主骂个底儿掉。要不是有她纵容,族里的胃口不会养这么大。

  望河村李氏是大姓,族内设有学堂。李氏一族的孩子念书不需要束脩,只交族粮。

  李晖中童生后就不念族学,族长来家打着“一笔写不出两个李”的旗号,原主就傻不拉几的继续交粮,而且越交越多,现在每年交三十人份,真是凉燕好圣母!

第4章牝鸡司晨

  程雪受不了了,大力推门出来——

  “李庆川把话说清楚,谁牝鸡司晨?”

  李旺川见状忙打圆场,不住摆手说:

  “没有没有,弟妹你听错了。是这样,前儿你不是跟二伯说族粮准备好了嘛,正好我跟庆川哥有空,所以二伯就让我们……”

  程雪没理李旺川,径直走到李庆川跟前,一眼不眨的睨着他。

  忍一时乳腺增生,退一步子宫肌瘤。

  正愁没机会发作,这傻子竟主动送上门,那还能惯你?

  “回答我,说谁牝鸡司晨!”

  李旺川:“哎呀弟妹……”

  “你闭嘴——没你事儿!李庆川,说话!”

  李庆川翻个白眼,懒洋洋开口:

  “说啥,你家不就你牝鸡司晨吗?难道这家不是你当家?哎,你咋上手挠人!李晖……管管你媳妇……她再动手、我就还手了……”

  李旺川没想到程雪能动手,正准备过去拉架,机灵的铁蛋一把抱住他的胳膊,嘴里嚷着“旺川伯我怕”。大丫则扯住他另一头胳膊,不住往后拽。

  辽东男人最不耻的行为,就是对女人动手,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。

  所以姐弟俩根本不怕母亲吃亏,因为李庆川不会也不敢还手。

  只见李庆川左躲右闪,程雪连踢带挠,打得那叫一个畅快。

  李晖见差不多了,从后把女人抱住,一个转身将人带到安全位置。

  程雪也懂见好就收,准备骂人收官,不想却被李晖比出的手势,震住了。

  突击二队除她外,全是天鹰大队的成员。重灾区救援需全副武装,沟通只靠手势。

  她当时勉强记住几个,其中就有这个“安全”。

  没听说穿越还有组团的,当时他在哪儿,怎么过来的?

  院子里的叫嚷声,终于惊动了左邻右舍。

  很快院门口聚集不少村民,大家看到满脸血檩子的李庆川,全都傻眼。

  “哎呀嘛,咋整的?”

  “跟谁打起来了?晖子吗?”

  “庆川,咋回事啊,谁挠的?”

  “还能有谁!”李庆川说完,愤恨怒瞪程雪。

  程雪也不是吃素的,捂着胸口,直接“晕倒”在“丈夫”怀里。

  “雪娘,雪娘你咋了雪娘——”李晖瞬间入戏,配合默契。

  唯有不知情的铁蛋跟二丫,松开李旺川,全力跑过来。

  李庆川只觉莫名其妙,明明挨揍的是他,这咋打人的还晕了?

  “铁蛋娘能不能不装,是你挠的我!”

  李晖将人打横着抱起,大踏步往外走。路过李庆川身边时停下,阴森森道:

  “我媳妇要有个三长两短,我要你偿命!”

  说完,抱人直奔村东董成家。他爹董立松是村里唯一土郎中。

  原本村民以为程雪是装的,毕竟她除衣服皱点儿,别的外伤没有。但见李晖跑去找董立松……

  “庆川你跟六婶说实话,你动手了?”

  “我动啥手,咱望河村的爷们就不打娘们!”李庆川不耐烦回答。

  “庆川伯是没动手,可你骂我娘‘牝鸡司晨’,难道忘了吗?”大丫幽幽质问。

  望河村有学堂,虽不能人人都去念书,但“牝鸡司晨”的意思,村里人都懂。

  尤其是女人,最忌讳这词。

  程雪走时故意捏了大丫,所以她知道母亲没事,便把李庆川二人来家要粮的经过,详细讲一遍。

  李氏族人皆挂不住脸,其他村民则一脸看戏。

  李庆川亲六婶冯氏听完前因后果,气的狠掐侄子一把。

  “你这破嘴如果再不收敛,就趁早缝上。铁蛋娘秋收后就病了,你真把她气出好歹,李晖能跟你玩命!败家玩意,还愣着干啥,赶紧跟我去东头看看……”

  冯氏边骂边推搡,只想尽快远离这里。

  即便李氏族人惦记李晖家东西,那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讲,都是要面子的!

  村里人见热闹没了,自发跟在后面,转移阵地。

  大丫等人走远,关上院门,哼曲回屋做饭……

  ……

  经过董立松的“一番救治”,程雪终于“悠悠转醒”。

  李晖为维持人设,一通“雪娘、媳妇、我的命”乱叫,直把程雪叫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这才作罢。

  董立松虽然知道小两口在阴人,但李晖媳妇的身体,是真的不好。

  “晖子,抓紧带你媳妇去镇上看病,亏损的太严重了。我能侥幸救她一次,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。”

  “好,谢谢董叔,我都记下了,明儿我就带她去。”

  李晖起身、连连道谢,然后冲董成媳妇抱拳拱手:

  “麻烦嫂子等下送我媳妇回去,我还有事要处理。”

  “行,你媳妇交给我,快去忙吧。”徐氏满口应下。

  等她把屋里人全都送走,回到炕边压低声音说:

  “你两口子终于醒悟了?我还以为你们得一直窝囊下去呢!咱现在走还是再等会儿?”

  程雪听得云里雾里,自然不能现在走。徐氏也是本村的,跟原主自小长大,是个直爽性格、存不住话的人。

  果然,她没提回家,徐氏就如同倒豆子般,把她想知道的,说了个干干净净。

  “……你没看着,晖子搁林场质问李庆年那会儿,真是太飒了!大掌柜不仅辞退了李庆年,还让晖子明天继续去林场上工。

  我跟晖子一起回来的,不过他就去找里正了,后来上的我家,跟我公爹通气。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你抱来了,还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!到底是读书人,这算计,这城府,厉害。”

  程雪听了心中暗喜,原本麻烦一箩筐,她得单打独斗。没想到老天眷顾,竟送她一位神仙队友,真是太赞了。

  等事情处理完,跟他订个契约,孩子养大后、各自潇洒……

  嗯,不错,她有些按捺不住了。

  “铁蛋娘,铁蛋娘……”

  “啊?咋了?”

  “啥咋了,我问你想啥呢,笑的一脸色眯眯。”

  房里只她们两个,徐氏说话没有忌讳。程雪脸热,胡乱摇头,起身穿鞋。

  董立松在院里鼓捣他的草药,见二人出来,再次叮嘱:

  “铁蛋娘,你身体亏得很厉害,要是再不医治,会影响寿元。”

  “知道了董叔,放心吧。”

第5章按她规矩来办

  程雪被徐氏送到家门口还没等请她到家坐坐,人家就去了隔壁。

  那是她的娘家,想当初也是李晖家。

  当年李晖爹不顾族里拦阻,强行推倒三进祖宅,把宅基地拆分三份。一份自留,一份交给里正,另一份就卖给了徐氏他爹——徐大果。

  这也是为啥族里针对李晖一家,他们仍能在村里立足的真正原因。

  李家房子盖得周正,坐北朝南,瓦房五间,东西两侧是仓房。

  一个用来放粮,一个用来放柴。

  偌大后院也分成两半,一半种菜,一半养鸡。

  家里养了二十只母鸡,三个孩子几乎没怎么吃鸡蛋,还真是讽刺。

  “娘回来了?我爹呢?”

  回头见是大丫,手里端着盆,心知是来捡鸡蛋。

  “你爹忙着。二丫、四蛋醒了?”

  “醒了,搁东屋炕上玩呢。”

  大丫边说边捡鸡蛋,动作很麻利。也不知日后哪个小子能那么好命娶她。

  回屋程雪抱四蛋去西屋喂奶。即便她接受了“娘”的身份,可在孩子面前袒X露R,仍然不习惯。

  看着小家伙“哼哧……哼哧……”努力汲取的样子,再次佩服女人的伟大。

  屋门推开,二丫笑嘻嘻进来,脱掉鞋子,坐在她身后说:

  “娘,靠着,不累。”

  如此贴心的小棉袄,真是让人又爱又怜。看着同样干巴瘦的小姑娘,再次励志要把孩子们养好、养健康。

  “娘不累,二丫陪着娘就好。”

  话落,眉头微蹙,“二丫”这名字太土。

  凉燕农家,女娃大多起个乳名叫到嫁人,然后便是某门某氏。至于男孩,原主怕儿子不好养,就取个小名,等过七岁再说。

  如今她全盘接手,得按她的规矩来办。

  闺女、儿子一个样,必须好好宠。

  四蛋吃饱找姐姐,俩孩子就在西屋炕上你一句我一啊的交流。

  外屋雾气缭绕,香味四溢,大丫坐灶台旁聚精会神的看书。

  她是今年才跟铁蛋一起同李晖认字,学的有些晚,但好在原主没有拦。其实小姑娘6岁就有要求过,但原主怕耽误李晖念书,愣是没让。

  其实原主也跟丈夫认字,完全可以自己教,也不知是咋想的。

  过去把书抽走,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象形字,幸亏有记忆,不然她此刻就是文盲一枚。

  “娘,我有几个字不认识,能教教我吗?”

  程雪摇头,见孩子满眼受伤,笑着说:

  “想学明儿白天教你,现在不行,火光伤眼。”

  眼瞧她从哀伤到喜悦,最后小姑娘起身追问:

  “真的吗娘?娘真的教我?”

  程雪宠溺颔首,“你是我闺女,不教你教谁?铁蛋呢?哪儿去了?”

  “要吃饭了,我让他去看看爹忙完没。”

  正说着,外面传来声响,接着铁蛋跑进屋,李晖跟在身后。

  他俩是临近中午过来的,此刻天已大黑。半日发生的事情不少,饭后得好好复盘。

  晚饭丰盛,炖鱼里放了白菜、豆腐、粉条子,锅边还贴了三合面饼子。

  三合面,就是以黍米面跟豆面为主,再掺一点白面。

  口感好,顶饱,还有营养。

  四蛋吃不了,但却不妨碍他扒桌子。别看小小一只,锲而不舍的劲头很足。

  每每李晖把他抱开,小家伙就翻身再滚回来。

  大丫心疼弟弟,见他哈喇子直流,便用筷子蘸鱼汤喂。

  程雪想阻止已来不及,在家原主曾也这么做过,孩子照葫芦画瓢并没错。

  见她还要给,忙出声阻止:

  “别,一口就行,他吃饱了。”

  大丫收回筷子,“娘,明儿一早就给四蛋断奶吗?”

  “喝汤药前我再喂一次,然后就给他吃小米汤。可以化半个鸡蛋黄,到时我做。”

  “不用,我会。”大丫边说边放下筷子,抱四蛋去西屋玩。

  铁蛋见状,西里呼噜的开吃,二丫也拼命往嘴里填饭。

  都看出大丫并没吃饱,程雪欣慰俩小只懂事,也心疼大丫的付出。

  把挑好鱼刺的肉、放二丫碗里,又给铁蛋夹块鱼肚子,提醒说:

  “慢点吃,注意鱼刺。不用你们,娘去替你姐。”

  铁蛋不住摇头,还没等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,李晖那边就放下筷子,出去了。

  不多时他就抱四蛋回来,大丫又重新回到饭桌。两小只也不急了,兄妹俩又分个饼子吃。

  程雪吃饱放下筷子,冲李晖道:

  “把孩子给我,你再吃点。”

  “不用,我饱了。”

  “那也把孩子给我,你给他们取名吧。总不能你念回书,女儿还是大丫、二丫的叫,太土。”

  一个时空来的,有些审美、三观,还是很一致。

  李晖抱娃坐在炕稍。

  “起名不耽误抱孩子,往后你少抱,郎中叮嘱你的话忘了?”

  “……”程雪心头一震。

  虽然知道他在维持人设,可突如其来的关心,还是让她措手不及。

  “儿子跟你说了?”

  “念了一道!”

  哀怨的语气,顿时让程雪“噗嗤——”轻笑出声。

  他俩都被困在身体里,虽然意识、想法都是自己的,但很多情绪跟反应,还是原来的。

  估计得等融合久了才能真正属于自己,他此刻的吃味,倒也正常。

  “羞不羞,自古儿子都疼娘,我的醋也吃。赶紧想名儿吧,我可不想再叫他们大丫、铁蛋。”

  李晖也觉得好玩,轻笑摇头,调整心态。

  “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,想来你也察觉我变了。不瞒你,被砸昏迷时我见到咱娘了。老太太把我痛骂一顿,说我不是个好父亲、不是好丈夫、不是好男人……”

  李晖认真编故事,大丫、铁蛋听得双眼泛红,就是程雪自己也鼻酸眼热,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。

  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,苦了那么久终于得到回报,它感动了。

  二丫见母亲哭了,放下勺子,凑过去坐她怀里,胡乱帮着擦眼泪。

  “……鬼门关走一圈,我终于明白以前的自己有多混账。所以醒来后我就去林场,跟那边承认错误。大掌柜见我态度诚恳,许我明天继续去上工。族粮的事情我也解决了,以后咱家不用交。往后我会顶门立户,不让你们再犯难。”

第6章新的开始

  “我也要做顶门立户的男子汉。”铁蛋大声响应。

  大丫没吱声,但眼底雀跃,掩盖不住。

  李晖见效果不错,继续又说:

  “今儿就是咱家新的开始,我打算以你们爷爷为祖,另立家谱,不进族谱。我从‘日’你们走‘心’。大丫叫李悦,这些年你受苦了,所以爹希望你能悦己悦心,一生无忧。”

  程雪赞同他说得,摸孩子发顶道:

  “娘再给你取个乳名,叫糖糖。吃了那么多苦,也该苦尽甘来了。”

  “嗯,谢谢娘。”

  “二丫叫李恬,恬淡自得,顺心无忧。乳名就叫甜甜。铁蛋叫李恒,如月之恒,如日之升,爹希望你担起长兄之责。至于四蛋,他有福,哥哥、姐姐都宠他,就叫李怀吧。”

  怀,形声,本义想念,怀念。

  他们真实的双亲已经不在,小崽儿以名缅怀,理所应当。

  名字取下,程雪接着开口:

  “既然你们爹说‘今天是新的开始’,那娘也凑个热闹。从明儿起,咱家每人每天早上一个鸡蛋,都不许挑食。

  白天我教你们认字,晚上糖糖跟恒哥儿去书房念书。出去玩可以,但不能上山、下河、去江边。说得就是你,李恒!”

  被cue的小家伙忙不迭点头,不敢为自己辩解。李悦想说不吃鸡蛋,留着换钱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  吃吧,反正家里鸡多蛋也多,吃鸡蛋补身……

  ……

  是夜,熟睡的程雪感到有人拍她——

  “去书房!”

  有些懵,刚要问是谁,怀里李怀不依“哼哧”、翻身滚到一旁。

  如此,彻底清醒,给俩儿子掖掖被角,蹑手蹑脚出去。

  书房内,李晖已把蜡烛点上,待她进屋,直接栓门。

  二十多平的屋子,东西两侧打了到顶书架,架上摆满书籍。这都是李晖祖上传下来的。族里一直打它们主意,但原主没应。

  只要涉及李晖念书,她还是很有原则。

  二人谁都没说话,一东一西的扫视书架。

  程雪在架上找到六本关于医术的书,有两个还是孤本,专门治疗妇科病的良方。

  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,想什么来什么。

  “你选修过中医?”

  程雪“嗯”一声点头。

  “只学了皮毛,往起捡应该不难。事发当时你在哪?怎么也来了?”

  “在你身后。”李晖回答,“水泥板下来时咱俩谁都躲不掉,我就把你护在身下了。”

  “哟,这么讲的话,您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呢!”

  “嗯,可以这么说。”

  俩人对视,“噗嗤——”轻笑出声。

  笑过后,李晖扯她衣袖去书房东北角,那是原主读书累时休憩所用。

  把被褥拿开,映入眼帘是两个大号樟木箱子。

  雕花纹路考究,一看就是古董。

  李晖掏出钥匙,挨个把箱子打开——

  “我去,发了啊!”

  程雪惊呼声不小,索性夜半屋内只有他们俩,倒也不怕暴露。

  “的确发了!所以你放心吃药,钱不是问题。”李晖席地而坐。

  程雪拿起一块金条,仍旧难以置信。

  “咋藏这么多?果然男人藏私是天性!”

  “你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,我连对象都没有,不藏私。”

  “赶紧交代,哪儿来的!”

  李晖摊手,据实已告:

  “主要还是你原主身份不简单,老太太怕她儿子吃亏,偷摸留的。不过这小子是恋爱脑,一心等你原主认祖归宗,用它们重新下聘。”

  “艾玛,痴情好男人。”程雪说完,落寞呢喃,“若她不对你原主隐瞒病情,估计她死不了。”

  “那咱俩说不准穿哪儿了!”

  李晖打趣,将钥匙扔给她又道:

  “说正经的,钥匙给你,以后我主外、你主内,家里跟孩子都由你做主。”

  “那你呢?干啥去?”

  “我能干啥!卧薪尝胆,等待时机,反正这地方不能呆。”

  程雪明白他的意图,但仔细想想,还是摇头。

  “哥们,不是我泼你冷水,这异世欺生,咱不能贸然行事。‘单丝不成线,独木不成林’不是字面那么简单。”

  “所以我想走科举,利用公职调派跳地图。举人不行,必须做官。”

  中举只是没人欺负他们,但只要还在望河村,还是李氏一族的成员。举人的优待,还是会被李氏一族所用,他不甘心。

  程雪把金条扔回箱子,起身到桌前拿纸笔写字。

  目前分不了,可一旦他高中,升官发财死老婆,她不得不防。

  一刻钟后,她放下笔,从头到尾检查一遍,满意点头。

  切结书大致意思就是:如果李晖纳妾或者娶平妻,家里孩子归她,家产也归她,李晖净身出户。

  “你看看,没问题就签名、按手印。”

  李晖刚才脸就黑了,此刻恨不得一把捏死她。

  “你确定要我按手印?大姐,咱俩一个地方来的,你就这么想单飞?你不怕被烧死?”

  程雪忙不迭摇头,指着“若”字解释:

  “一旦你发生后面的行为,这切结书才有效。只要你在村里,咱俩肯定不能离,我怕死。”

  李晖气的牙根痒痒。

  “那就等我获得殿试资格以后再说,急个鬼!”

  李晖拿起切结书,直接放在书架的最顶层。

  程雪想想也对,没再逼她。

  内部和谐很重要,万一因为这东西有了隔阂,反倒不好。

  “哥们,我现代叫程雪,跟原主同岁,你呢?”

  “我也跟他同岁,就叫李晖。”

  妈呀,还是个弟弟呢!

  毫不掩饰的表情,令李晖无语。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物种,正事儿不积极,就会扯犊子。

  “你仔细想想,你原主家人到底谁。她肯定不简单。”

  李氏夫妇当年救她时,李晖太小,根本不记事。小姑娘睡醒就说自己叫“雪儿、4岁”,至于姓什么忘了。

  是真忘还是不想说,一直是个谜。

  程雪努力搜索记忆,然后茫然摇头。

  “没有,一点都没有。但今天我去当东西时,朝奉说镯子的雕花很考究,是大户人家之物。当七十两呢!你要早把这些东西给我,我就不当了。”

  好歹那是她的私有物,用着仗义……

第7章只有最丢人

  李晖推测她原主应该也叫程雪,不过凉燕姓“程”的太多,大户人家……怎样算大户?

  “哎,想啥呢?”

  “没啥。”李晖摇头,“你当嫁妆时我知道,但没法拦你,而且那会儿我记忆混乱,并不知道有这些,所以才……”

  “哎哟,我就随口一说,你干嘛较真儿。再说你都把钥匙给我了,这些钱我想咋花就咋花。你别这样,我有压力。”

  李晖丝毫没看出她有压力,轻笑摇头。

  “这钱你咋花都行,但有一样,先把身体养好。”

  “这你放心,我最惜命了,得把现代的寿命一并活了。”程雪边说边笑,“哎,你说咱在县里买房如何?虽说不能搬去住,但你春闱科考可以小住几日,总比住客栈强吧。”

  李晖觉得可行,颔首赞同。

  “那等落雪咱俩去,正好让县里的郎中给你好好检查一下。买房就写你的名字,也算给你颗定心丸。你放心,‘升官发财死老婆’不是我李晖能办的事,我是军人!”

  话落,他转身去把樟木箱子扣上、落锁,然后又把被褥重新铺上。

  程雪此刻羞愧的无地自容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  “那个……对不起啊。是我心胸狭隘,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我错了,弟弟。”

  “叫谁弟弟呢?!”李晖惊愕。

  “那叫哥,叫哥行不?我错了,哥。”程雪能屈能伸,再次真诚道歉。

  李晖被她闹的哭笑不得,最后只能扯着她的衣袖、吹灭蜡烛,回房休息……

  ……

  翌日,程雪站好最后一班奶妈岗,终于“光荣退休”。

  李悦已经把药递过来,看着碗里散发酸涩气味的液体,程雪捏着鼻子,一饮而尽。

  很难喝,但为了活命,她忍。

  看着孩子手心里的南瓜糖,程雪真觉得是因为她做医生积了德,所以才穿越到这。

  没有公婆,没有妯娌,四个孩子懂事听话,妥妥食物链顶端。

  把糖塞进李悦嘴里,笑说:

  “娘是大人,哪用着这个!铁蛋出去找你爹了?”

  两个男孩的乳名没换,结实一些求心安。

  “铁蛋说去地里捆柴,应该没去找我爹。娘,早上吃包子,鸡蛋还煮吗?咱是跟我爹一起吃,还是等巳时吃?”

  “一起吃,以后咱家也吃三顿饭,跟林场一样。往后无论早上吃什么,鸡蛋都煮。别因小失大,娘就是个活例子,一副药那么贵,就吃一天,真心疼。”

  “贵没事,只要娘能好病就行。”李悦说完,出去做饭。

  程雪把家里的褥子全部找出来,准备几个合一起,厚实些。

  原主除了丈夫的读书用品不对付,其他什么东西都对付。

  吃的对付,穿的对付,用的更对付。

  褥子薄薄一层,本来炕就硬,再加上人又瘦,睡一宿觉跟上刑似的,特难受。

  正做着,院里传来开门声,李晖回来了。

  “爹哪来的车啊?铁蛋呢?”

  “地里捆柴呢。我跟里正家借的。”

  程雪出来就看见李晖面色惨白,趁李悦抱柴去仓房的功夫,忙过去小声提醒:

  “你悠着点,别累坏了,贪多嚼不烂。”

  “嗯,我心里有数。”

  一共就推六捆,九岁的李悦搬两趟脸不红、气不喘,而他却……

  反正他现在是没有更丢人,只有最丢人。

  “爹进屋歇会儿吧,地里柴禾不用您,吃完饭我就跟铁蛋收了,没剩多少。”

  深受打击的李晖岂能听话回屋歇着,面无表情的推空车走了。

  李悦想把人追回来,被程雪喊住了。

  “……娘?”

  “让你爹去,你奶不能白骂他,他也想为这个家做点事。”

  话落,隔壁传来尖细声——

  “谁奶啊铁蛋娘,不会是你婆婆吧。”徐大果媳妇耿氏,站院墙旁追问。

  凉燕北方特别信跳大神、请仙家、托梦等,这也是村里茶余饭后谈论的热门话题。

  程雪老早就发现她了,所以刚刚才故意这么说。

  她是村里有名的大喇叭,经她嘴巴传播,事半功倍。

  “呀,是徐婶子,咋起这么早?糖糖进屋做饭吧,等下你爹回来咱们就吃。”

  耿氏听“糖糖”已然惊愕,当看到李悦进屋,顿时觉得来活儿了。扔下一句“你别动”,下一秒就推门过来。

  “啥情况啊铁蛋娘,大丫咋叫糖糖了?你刚才说托梦,是不是昨天晖子挨砸时你婆婆托的?”

  哟呵,这老妇人还挺能脑补!

  程雪故意支支吾吾,耿氏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  “你看你,咱又不是外人,住这么近,你还瞒我?快说,到底咋回事儿?”

  两家虽然挨的近,但平日甚少走动。她服就服在耿氏这自来熟的态度,一般人还真做不到。

  “我跟你讲啊,昨儿我闺女回来就说你家晖子的事儿了。要不是最近你家没动静,我都以为谁把他‘夺舍’了。你跟婶子说实话,到底咋了?”

  就猜到徐氏昨天回家会跟她娘讲,果不其然!

  “既然婶子都猜到了,我也不瞒你。昨儿晖子挨砸时的确梦到我婆婆了,老太太把他好顿骂,终于把他骂醒了。昨儿给孩子们起了名,没按族谱走……”

  程雪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讲一遍,耿氏听到自己想知道的,终于消停了。

  “就说不能是晖子自己想通,我闺女还说啥‘读书人聪明’。聪明还能被你们族欺负成这样?还得是你婆婆,那老家伙厉害。

  不走族谱对,晖子也没走。当年要不是你婆婆坚持不按族名走,晖子也够呛能站住。六个,全没了,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婆婆哭的样儿。”

  哟,还有这事呢!

  程雪记忆里完全没有,不知李晖那边有没有。

  “行了,我回家做饭了,你也忙吧。”

  “婶子再坐会儿呗!”

  “不了,走了。”

  程雪送她出门,还没等关院门就听到隔壁传来——

  “老头子,李原家的昨儿给晖子托梦了,我就说咱闺女讲的不对……”

  唉,还真是一刻不耽误,知道了就必须传播。

  程雪边笑边关院门,瞅着家里的五间正房,琢磨要如何利用……

第8章渐入佳境

  一晃五天过去,程雪跟李晖都渐入佳境。

  每天晨起李晖会带上李恒出去锻炼,围村子小跑一圈再回来吃饭。饭后去上工,傍晚再回来。

  程雪在家教三个孩子识字,这收拾一下,那整理一下,一天也就过去了。

  连喝五天汤药,明显感到身体有好转。

  上次跟李恒来镇上,花了半个时辰。这次仅有一柱香。而且身上还装六斤多的东西,没有感到疲乏。

  进城先找四通钱庄,这是李晖特意找林场掌柜问的。

  钱庄是凉燕朝廷所开,虽然价格高些但保准,不会让银票转瞬成为废纸。

  揣好银票,一身轻松,她开启买买买模式。

  跟上次来镇上不同,这次虽然也是货比三家,但不会抠搜不舍得。

  棉花、棉布、大浴桶,烧鸡、猪肉、江鲤鱼,菜种、调料、烧刀子……

  林场今天休息,李晖找了董成跟郭大可来家干活。

  作为现代人,实在受不了几个月洗次澡。所以商量决定,把西头第一间屋的炕拆了,火墙重垒,改成浴室。

  肉买了很多,连同上次的事情,一并感激。

  雇车还是上次的骡车,车夫记得她,打招呼说:

  “小娘子今儿看着精神多了,身体好了?”

  “劳您惦记,好多了。”

  车夫帮忙把东西全搬上车,去管事那边登记领牌。

  他们每趟出车都要记录,而且车夫不是什么人都做,需得知根知底有担保人才行。

  程雪把棉花、棉布、菜种等物,放进浴桶。

  这样既节省空间,还能让浴桶稳固。

  出城后,车夫跟她闲聊,说了好多其他村最近发生的事儿。

  什么这村媳妇回娘家了,那村妯娌干架了,别村跳大神时把房子燎了……

  说得所有话题,不是家长里短,就是跳大神、请仙家。

  她就当听一乐呵,偶尔还发表下个人意见。

  “小娘子说得没错,这娘家不硬气,婆家自然不把媳妇当回事儿。反正老赵家要是这么磋磨我闺女,我肯定不能干。”

  “那大哥家闺女多大?”

  “哪有闺女,我家六个小子。”

  呃……

  再来一个,可以召唤神龙了。

  说说笑笑回到望河村,还跟上次一样,骡车绕路回家。帮忙把东西拎进屋,还讨碗水喝,估计话说多了。

  程雪目送他赶车走远,才去书房把银票藏好。

  县里房子什么价格不清楚,但他们决定换五百备用,宁多勿少。

  别看留的钱财很多,两份聘礼、两份嫁妆,还有进京赶考,这都是要用钱的。

  今天听得这些八卦,基本都是婆婆磋磨儿媳。她有两个女儿,需得有本事才能给女儿们撑腰。

  看着桌上的医书,决定忙完这阵就开始用功,先把关于妇科的孤本吃透。

  深宅大户的女人得病,多少有些讳疾忌医。但如果郎中是女子,那就不用顾忌,什么都能说。

  书房重新落锁回到正房,李悦正看着灶台的五花肉,嘴角狠抽。

  “娘,咋买这么多肉?不少钱吧。”

  目测得有十余斤,得一两多银子。

  “难得找你董三伯跟郭伯伯来家吃饭,肉足些,吃个够。更何况天冷、能搁住,剩的用重盐炒了,以后炒菜放一些,香!”程雪边说边切肉。

  励志要把孩子们养胖,绝不是想想而已,要付之于行动。

  “糖糖,你带铁蛋去摘豆角,顺道把架条收了。”

  “哦,好。”

  李悦出去干活,程雪搬来大盆,铺上厚实的小垫子,把李怀放进去,让李恬坐外面看着。

  断奶后的李怀明显抓饭,虽然吃的很单一,但小米汤放蛋黄,一顿能吃小半碗。

  一边做饭一边看娃儿,心里踏实。

  红烧肉跟鱼先炖上,又用小灶把剩的肉炒出来,连油带肉一起装进坛子里。

  李悦摘回来三篮子豆角,两篮子茄子,全部堆放在院子里。程雪拿盆出去挑拣,剩的就留着晒菜丝,腌蒜茄子。

  囤菜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习惯,她能发扬光大,还能增添点样数。

  “哟,铁蛋娘忙着呢!”

  族长李方边说边推门进院,程雪指着一旁的板凳,道:

  “二叔坐,有事儿?”

  那日之后整整五天过去,还以为这老头能再忍忍,没想到这就赶着来了。

  李方重重打个“唉”声,故意挖苦道:

  “说话就在院子?你们家新定的规矩?”

  在徐耿氏的“大力宣传”下,几乎村里人都知道李家四个孩子取名,没走族谱。

  程雪专注挑豆角跟茄子,没有抬头。

  “二叔这话唠的真有意思,啥规不规矩啊,老农哪那么多讲究。二叔要是不习惯,咱就进屋说呗。我这就是做饭忙罢了。”

  “你话都说这份儿上,我还咋进屋?就这说吧。”

  “啊,那也行。”程雪继续干活,还是没看他。

  李方不能发作,只剩暗自生闷气。

  “是这样,铁蛋过年7岁了,你打算啥时让他进族学?我的意思是明儿就送他,启蒙越早越好,不累。”

  程雪这次抬起头,故作惋惜说:

  “谢谢二叔,可这小子不定性,没法送。昨儿还用水把仓房的耗子洞灌了,让我给他好顿揍。”

  灌耗子洞确有其事,但她没有打,还跟着一起灌呢。

  李方眼珠一转,不在意挥手——

  “七岁八岁讨狗嫌,哪有孩子不淘的。你就放心把孩子……”

  “还是算了,我不送了。”程雪打断他的话,“万一他把族学里的东西碰了、摔了,我可没钱赔。”

  “没事,我在那你还有啥不放心的?”李方坚持。

  就你在才不放心呢!

  程雪撇嘴,继续摇头。

  “不的了二叔,再等两年他定性的。我现在生病、吃药,花了不少,他要再给我弄出些莫须有饥荒,我可扛不住。”

  这老家伙要不是有秀才傍身,根本做不上族长、管不了族学。看着精明,实则心眼子不多。所有的小算计都放在脸上,还把谁都当傻子。

  “没那么严重,你看……”

  “二叔我今儿是真忙,不跟你唠了,我得赶紧先去做饭。”

  程雪说完起身就走,根本不给他拦阻机会……

第9章请客

  李晖三人仅用半天时间,就把西间改造好了。

  当然,董成跟郭大可是主力,李晖就是个凑数的。

  西间火墙往前移动几寸,垒两个大灶。屋里的架子搬到外屋,大浴桶就放在里间。

  董成把前后两个窗户打开,道:

  “明儿中午点火烘烘,晚上就可以正常使用。还是你们两口子会琢磨,单独弄个屋子出来。”

  “那也是人口轻。像咱俩家就不行,哪能专门腾个屋子沐浴。”郭大可边说边瞅,眼底尽是羡慕。

  他们二人都跟父母住在一起,没有分家。

  董成比郭大可强些,至少他们两口子有自己的屋子,不跟孩子住在一起。郭大可就不行了,一家四口睡一张炕上,这也是为啥他孩子最少的原因。

  回到东屋,李悦已经把饭菜摆好。

  红烧肉炖土豆,五花肉炖豆角,炖鱼,烧鸡,摊鸡蛋,凉拌茄子。

  六个菜,唯一素的就是凉拌茄子,可是说特别丰盛。

  “哎哟弟妹,这……这也太过福了!”郭大可有些不知所措。

  董成直接不想上炕,“你这菜太硬,我怕硌牙。”

  “别闹了两位大哥,你们忙活了一上午,上次又把晖子背回来,这我都觉得不够呢!赶紧上炕多吃些,都别客气。”

  程雪说完出去不多时,把烫好的烧刀子拿回来,放在桌上又道:

  “敞开喝,一下午时间呢,喝多就躺在这睡。”

  “行,谢谢弟妹啊!”

  两个人笑呵呵道谢,随后齐刷刷看李晖,眼神意味深长。

  全村都找不到这么舍得的小媳妇,不得不说他是真有福!

  程雪回到西屋,两屋菜色一样,比李家过年的年夜饭都好。

  李恒双眼冒光的看着,不敢相信道:

  “娘,咱们真……真吃这些?随便吃?我没做梦?”

  “那你掐一把自己,看看疼不疼。”

  程雪故意打趣,没想到李恒竟然真的掐了自己。

  “嘶——”

  “掐也轻点啊,干啥这么使劲儿”程雪无语,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揉捏,“你啊,别这么没出息,你不是只能吃四个菜,也可以吃六个!”

  李悦笑着夹菜放程雪碗里,又给弟弟、妹妹夹了鸡腿。

  程雪特意买了两只烧鸡,就为了让孩子们吃的满足。

  李恒夹块红烧肉塞嘴里,边嚼边夸张的“啊啊……”直叫。最后李悦听不下去,拍他一巴掌,这才收敛。

  李怀睡的正酣,没有他的打扰,娘四个吃的特别安稳,满足。

  程雪吃饱去东屋瞅瞅,这边还在吃。

  董成、郭大可,喝的满脸通红,李晖倒是面不改色,神态自若。

  桌上的拌茄子吃没了,肉、鱼、烧鸡也动了大半,但比西屋剩的多。

  李晖拽她到跟前,压低声音说:

  “炸点花生米,再拌两个凉菜,把这些撤了,凉了、吃不上了。”

  喝酒喝到一定程度,大鱼大肉就不想吃了,吃些爽口的小菜最佳。

  程雪出去不多时,就端着炸好的花生米,还有拍黄瓜,凉拌茄子,酱油大豆腐,上桌。

  “哎呀弟妹,太带才了,回去我得让我家那口子跟你学。”

  “是啊,这茄子拌的好吃,得空教教我媳妇。香妮做菜永远都是刷锅水,不好吃。”

  董成是真喝潮了,嗓门比平时都大,还直呼妻子小名。

  “茄子又不是啥金贵玩意儿,三哥、大可哥想吃就过来,我随时给你们做。栓子娘做菜也好,那就像刷锅水。”

  “咋不像,老难……嗝——吃了,嘿嘿……”

  程雪把凉透的几道菜撤走,顺手把东屋门关上。

  幸亏董徐氏没听见,不然还不得上手挠他?当初他俩做亲,一波三折,要不是里正媳妇出面,只怕这俩根本走不到一起。

  西屋内,李悦已经开始剪布。

  程雪笑眯眯走到炕边,夸赞说:

  “我闺女就是带才,啥做的都好。”

  李悦恬淡一笑,亲昵蹭了蹭她的肩头,继续干活。

  这个程雪没敢插手,即便有原主记忆也不敢动。

  棉布太贵,她怕剪坏了。

  东屋一直吃到酉时初才散,董成彻底喝多了,被李晖跟郭大可扶着回家。

  屋内一片狼藉,酒气熏天。

  倒也不用喊,俩孩子主动过来干活。

  李恒把南北窗户支上、通风,李悦则捡桌子、刷碗。

  程雪把剩的菜折进盆里,添上糠皮、麦麸,上后院喂鸡。

  有几只不爱下蛋了,她准备落雪后就宰,冬天炖个酸菜、蘑菇,给孩子们吃。

  李晖送完人回来,挂上院门,直奔把头西间。

  炉子干得很快,但火墙还得再晾晾。

  程雪见他挠脖子的样儿,走过去说:

  “要不在正房给你烧两锅水洗洗,别挺了。”

  一连五天出去锻炼,每天都是出一身汗回来,铁定不舒服。

  “算了,不差这一天。”李晖摇头,没好意思麻烦她,“事情办得顺利不?镇上有几个四通钱庄?”

  “两个呢,后天我去镇上抓药到那个钱庄换。你明儿上工问下大掌柜,哪里有卖狗的。我最近心里不踏实,总感觉有事要发生。”

  没穿越之前,她是唯物主义,如今也有点唯心论了。

  李晖不相信什么第六感,但队友吩咐的事儿,他会照做。

  “那你给我拿俩钱,明儿如果有合适的,我直接就买。”

  “你自己拿……就那一把钥匙?”

  李晖颔首,依靠架子说:

  “讲好了我主外、你主内,自然银钱归你管。你说咱俩都是穿越者,会不会像女频网文那般,上山摔个跟头,捡根千年人参?”

  这样的揶揄程雪有些不服气,啥叫“像女频网文”,女频网文也得务实成不!

  “你天天上山,要不明天试试?”

  李晖“呵呵……”轻笑,言归正传:

  “菜种买了吗?都买的啥?”

  “基本常吃菜我都买了,但像西红柿、玉米这些没有。”

  特意去杂货铺买菜种,就是为了了解这边的农作物。虽说他俩不是农畜专业者,但基本的常识还在,免得日后闹出误会、麻烦。

  西间外屋扩这么大,也是为了冬日填土种菜,给孩子们吃……

第10章莫欺少年穷

  转天吃过早饭,程雪给李晖拿银子。

  买狗这事越快越好,耽误不得。

  昨晚她就睡不踏实,再这么折腾下去,汤药都白喝。

  刚要递钱,突然心跳加速,呼吸不畅,接着身体软绵,靠着柜子慢慢下滑。

  舌头硬的根本动不了,仿佛就在死亡边缘。

  李晖一把将她抱住,见其面色惨白,虚汗连连,揣好钱就跑。临走时不忘叮嘱李悦,看家、照顾弟弟妹妹。

  一路狂奔跑到里正家借车,蒋建业自然不能不管。

  先吩咐小儿子去林场帮忙告假,然后套车带他们两口子直奔德济堂。

  德济堂一早看病的人就不少,李晖抱人进屋,扯嗓门喊——

  “郎中——郎中——来个郎中救救我媳妇!”

  嗓门不小,立刻引起药堂所有人的注意。

  给程雪看病的路郎中认出人后,赶紧带他们去后院诊治。

  把脉,查看,一切正常。

  程雪缓解不少,睁眼就看到慌张的李晖。

  “雪娘,咱现在搁德济堂呢,上次给你看病的郎中也在,哪不舒服赶紧说。”

  李晖此刻心慌异常,他怕了。好不容易有个三观一致的队友,真要提前离队,他不知要如何面对两儿两女。

  路郎中收回手,看着程雪道:

  “小娘子,你的身子比上次来时要好得多,并无异样。”

  “咋能‘并无异样’?”李晖不依,“在家时她面色惨白,嘴唇发紫,根本就不是没事。”

  程雪看出郎中面色不好,赶紧扯下他的衣袖,说:

  “不瞒先生,这几天喝您开的药,我能明显感觉身体恢复。可早饭后突然就心跳加速、浑身无力,舌头硬的根本说不出话。”

  路郎中闻言,换个手继续把脉。

  蒋建业拴好车找来,站在李晖身边小声问:

  “咋样?郎中咋说?”

  李晖摇头不语,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郎中跟程雪。

  眼瞧她面色红润,双目有神,如果刚才不是他亲眼所见,都以为这女人在装病。

  良久,路郎中收回手,喃喃不解道:

  “我是真没发现你有任何异样,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?”

  程雪老实摇头,想了下说:

  “昨晚我睡得不是很好,梦境连连,早起头昏脑涨,可是这个缘故?”

  郎中“哦”了一声,淡淡道:

  “照你这么讲,应该跟睡觉有关。这样,你药还剩一天,我再给你开七天,吃完咱们再看。”

  说完起身走到桌前,坐下写方。

  蒋建业只觉纳闷。

  德济堂是镇上最好的药堂,每天来看病的无数,咋郎中就记住了晖子媳妇。

  直到他帮忙去柜台抓药才明白,就这药价,换哪个郎中都能记住。

  七副药,七两七钱银子,李原两口子到底留了多少家底儿给他们?难怪李方那么惦记!

  拎药回来,见程雪彻底没事,蒋建业打趣说:

  “你啊,可把晖子吓坏了,抱着你嗷嗷往我家跑。你是他的主心骨,可得注意点身体。”

  程雪不好意思点头:

  “让蒋叔操心了,真是对不住。”

  “说这干啥,你没事就比啥都强。”

  说着,把药递给李晖,又道:

  “我去套车,你俩在这儿等我,回家好好歇着,别对不起这药。”

  太贵了,反正他家吃不起。

  李晖叫住要走的蒋建业,问:

  “叔,你知道哪里有卖狗的吗?就是那种能看家护院的。”

  他原身除了念书、科考的记忆,其他啥都没有,可以说就是个生活废人。

  “要买狗?去东街就行,那边除了狗,骡子、羊、猪,啥都有。我带你们去。”

  “多谢蒋叔。”李晖郑重抱拳拱手。

  蒋建业把他扶起,轻拍他的肩头转身出去。

  他也是在卖好,甭管日后人家会不会科考成功,莫欺少年穷。

  树山镇的东街很宽,街头就是卖狗的。

  程雪对这不了解,李晖倒是颇有心得,跟蒋建业边挑边唠。

  什么腰要自然往下塌,什么鼻子必须湿乎乎,什么后腿前蹬随时准备跑……

  挑来挑去,最后在一处角落,李晖发现了一只中华田园犬。

  狗的双眼特别有神,鼻子湿乎乎的,腰总往下塌。

  “兄弟买狗?你看我这只咋样,别看只有八个月,老凶了!”

  狗贩子卖力推销。李晖蹲下顺毛撸狗。小东西没有抗拒他的触碰,特别配合。但蒋建业要伸手,它就发出了低吼警告。

  “哎哟兄弟,这小东西跟你有缘啊!要了呗?给你算便宜点,五百文钱咋样?”

  李晖摸着狗的下巴,摇摇头道:

  “要可以,但你价格不实诚。这狗是独狗吧!”

  “你别乱说,它可是……”

  不等狗贩把话说完,李晖笑着又道:

  “如果它有兄弟姊妹,不会等到八月还无人问津。三百文,你出我就要,不出我再看看。”

  蒋建业一听这话,赶紧扯下李晖说:

  “不能买,独狗不吉利。”

  “老爷子别乱讲,我这不是……诶算了算了,三百文就三百文,付钱。”

  眼瞧李晖要掏钱付账,蒋建业只能看向程雪。可惜这小媳妇就顾着逗狗,根本不看他。

  老爷子长叹口气。按住李晖准备付钱的手,冲狗贩道:

  “把你衣摆扯下来一块。俩孩子不懂、我懂,赶紧扯块布。”

  狗贩闻言撇嘴,不情不愿的扯块衣摆递过来。李晖不信这些,但老爷子是好心,他得领情。

  付完账,李晖捏着衣摆问:

  “叔,这个咋处理?”

  “回家埋狗窝底下。你啊,一点都不听劝。”

  蒋建业气呼呼扭头往前走,李晖、程雪互看一眼,默契跟上。

  老话常说“双猫双狗,越过越有。独狗不祥,越过越忙”,不过他俩不信,只要狗厉害、能看家就行。

  回村后,李晖把程雪送回家,又叮嘱家里孩子先别逗狗,这才去林场上工。

  刚进林场,董成就急急忙忙跑过来。

  “你媳妇咋样?没事了?”

  “没事,就是昨晚儿没睡好。”

  董成扯着他往前走了几步,又道:

  “幸亏你今儿早上没来,李庆年那小子不是东西,带王家庄的几个跑腿子在路上堵你。他以为他藏的好,都他娘被我看到了。这几天上工你辛苦点,跟我一起走。”

  李晖闻言惊愕,

  “你今儿上工晚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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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穿成农家辣妻,带崽养夫种田忙》

作者:恋小爱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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